第191章 回使
青铜灯盏的光影在吕尚袍袖上跳动,殿外有宫人入内,伏地叩首道:“君上,伍相出使归来,”
手中酒爵顿在半空,吕尚挑眉看向阶下,在宫人之后,百里明、逢伯陵二人疾步入殿,道:“君上,庶长公子冲传讯,伍相车驾已过边境,”
许国柱石,先君托孤重臣,伍贠伍文和,今日终于归许了。
为了让吕尚娶妇,伍文和这一趟出使焦国,出使了足有四个多月。
“快,开宫门,开城门,孤要出许都亲迎相父,”
吕尚轰然起身,袍袖带得八盏人形立灯齐齐颤动,眼中精光比殿中烛火更盛三分。
许伯尚话音未落,殿中群臣已轰然应诺。
吕尚离席,大步向殿外走去,行至门槛处忽又顿住,转身对百里予,道:“黎公乃国之重器,可将西宫旁的绛云阁拨与他居住,一应器用皆按上大夫之礼备下。”
“黎公铸兵所需的铜铁金锡,可先从府库支取,若有不足,孤自会着人采办。”
百里予肃然领命后,转身对黎贪道:“黎公,请随在下前往居所,”
“君上,臣告退,”
黎贪向吕尚行了一礼后,缓步跟着百里予出殿。
在黎贪出殿后,百里明进言道:“君上亲迎伍相,该以何仪驾相迎?”
“不必召仪驾了,”
吕尚甩袖打断,道:“相父在外奔波四五月,孤恨不能飞至边境相迎,即刻备轩车出行。”
“诺,”
百里明知吕尚与伍文和感情深厚,故而应道。
“驾,”
暮色浸染许都城头时,吕尚驾轩车出城,车前导骑举着火把,火舌在夜风中跳动。
轰隆隆!
城门守军见国君亲自驾车出城,皆弃戈伏地。
出了许都之后,吕尚执辔,问一旁的骑马的百里明,道:“相父车驾距此还有多远?”
百里明俯身答道:“斥候回报,已过十里亭,约莫半个时辰就能看到。”
“好,”
吕尚颔首点头,脚下的轩车疾驰。
暮色如墨,浸染旷野,吕尚驾车而行,衣袂被夜风卷得猎猎作响。
又走了一会儿,前方忽有火光攒动,吕尚见之大喜,远处青铜轺车的鸾铃之声已隐隐可闻。
“相父!”吕尚扬声唤道,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雀跃。
“驾,”
轩车不停,向火光靠近,暮色中,鸾铃声如碎玉相击,渐次清晰,直到近在眼前后,吕尚勒住缰绳,轩车也在颠簸中戛然停住,
“君上,”
车帘掀开,一道玄色身影扶轼而起。伍文和神色平和,腰间铜剑随车身轻晃,虽然风尘仆仆,却仍腰背如松。
他抬眼望见前方轩车上迎风而立的吕尚,霜白眉梢骤然扬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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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君上怎能亲自驾车至此?”
伍文和的声音混着夜露的清冽,车未停稳便要下车,却被吕尚长臂一伸扶住腰肩。
“相父劳苦,”
吕尚朗声道:“孤若不亲迎,何以谢相父为孤万里奔波?”
夜幕中,伍文和被吕尚扶下轺车,双足方触地,吕尚却已退后半步,肃然拱手,道:“相父使焦国数月,孤每日悬望,今见相父平安归来,心下大石方落。”
伍文和望着眼前眉眼英挺的国君,想到先君临终前的托付。
此时的吕尚,眼中跳动的火焰比之四年前初继位时更盛。
伍文和不由得抚须长叹,道:“老臣幸不辱命,焦国已应允婚事,不日便将女公子送至许都。”
“好!”吕尚击掌而笑,声震夜空。
暮色下,吕尚扶伍文和坐上自己的驷马轩车,亲自执辔在前,身后导骑举着火把蜿蜒如赤练,照亮归途。
车轮碾过碎石,鸾铃声与夜风相和,伍文和靠在车轼上,望着吕尚挺直的脊背,霜眉下眸光微沉,道:“老臣闻君上筑黄金台,至今已有月余,可有大才来投?”
吕尚扬鞭驱马,道:“相父可知黎国?此乃九黎氏之后,精擅铸兵。孤的黄金台,已有一位黎国公族应召而来,孤拜他为百工之首,待他铸成利器,许国的兵甲必能横行河南、襄水。”
伍文和抚须颔首,眼中掠过惊诧,道:“君上的黄金台,竟引来黎国公族相投,这般看来,君上这一步,可谓妙手。”
妙手,既围棋中的一个术语,帝尧造围棋,以教子丹朱,也是帝尧之后,始有围棋之论。
吕尚听得此言,手中马鞭轻扬,笑道:“相父过誉了,当时只是想着下一着闲子,没想到,却引来了凤凰。”
车驾入许都时,城门已悬起四盏斗大的青铜灯盏,灯油中掺了龙脑香,在夜雾里洇出淡金光晕。
吕尚执辔,将轩车稳稳停在宫门前的石阶下,才转身扶伍文和下车。
阶上值守的宫人望见相府大纛,早飞报内廷,此刻廊下烛火通明,八名执戟武士按剑而立。
“相父且先回府沐浴歇息,”
吕尚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在伍文和肩头,道:“孤已着人在相府暖阁备下姜茶与鹿肉羹,待相父用过膳食,明日早朝再细议国事,”
伍文和按住吕尚的手背,霜白眉梢微动,道:“老臣在焦国时,得见青鸟传讯南燕、鄂国、杞国、尹国,四国犯境,虽然君上锉其锋锐,却不知伤亡如何?许与南燕等国接壤处的小邑可遭劫掠?”
许国也是有小邑的,只是与许都这唯一的大邑相比,许国小邑的人口,多则百余户,少则三五十户。
这里所谓的户,一户是五口,都是国人。
吕尚轻声道:“相父且宽心,在斥候探得四国联军入寇时,孤就已经着边境邑宰坚壁清野,将丁壮编入乡勇,老弱妇孺皆迁入许都近郊。南燕的游骑纵能踏平空邑,也只能捡些遗漏的粟米。”
“至于战损,四国联军看似来势汹汹,实则各怀心思,而且他们太低估孤的修为了,以至孤从城头跳下,以力冲阵时,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。”
“阵脚一乱,自是大败,战罢清点,我军不过折损十余甲士。”
伍文和闻言,霜白眉梢微颤,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,道:“善哉,君上能以坚壁清野之策避其锋芒,又能审时度势以武破阵,此等机变果决,较之初继位时更显沉稳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忽然转沉,道:“然君上贵为社稷之主,岂可轻蹈险地?若冲阵时有失,许国宗庙社稷何所托?老臣虽知君上修为精进,神通广大,却还望君上以江山为重。”
(本章完)